这段盘山公路叫人绝望，山高、坡陡、弯急、路颠，车轮的每一次回弹，车身的每一次摇摆，都让车上两名乘客抑制不住想吐的冲动，他们别过脑袋，尽量不去看车轮边的悬崖、车窗外的大山，但又不得不时刻注意挡风玻璃前氤氲的雾气，每隔几分钟，就有一辆满载着矿石或矿渣的重型卡车，冲破浓雾迎面驶来，司机一边长按喇叭示警，一边小心翼翼往右打了一把方向。

铭乾从没想过，这趟差如此刺激。他是阿里云的算法专家，早上刚过7点，他和同事云超搭上网约车从贵阳市区出发，赶往地处郊县大山深处的一家化工企业。这家企业计划通过阿里云ET工业大脑，来提升磷酸生产过程中磷矿石中的磷转化率，增加磷酸及磷肥产量，考虑到企业的产量规模，哪怕转化率提升不到1个百分点，都能带来千万级的经济效益。

作为项目算法负责人，铭乾的任务是用算法建模为客户推荐调控参数，然后通过实验验证效果。这是铭乾第一次去山里拜访客户，调研业务需求。网约车司机不认识路，被导航带上这条满是矿山卡车的山路，开弓没有回头箭，前路再难，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开了。

这份工作很酷

在慕尼黑工业大学读完通信系统工程硕士，铭乾曾在德国英特尔工作3年，做芯片算法。回国后，他先在香港研发家用无线产品的测试仪器，后面回到广州，在一家创业公司做了两年IOT（物联网）、AI（人工智能）落地的项目。

去年11月，今日头条上的一则新闻推送吸引了他的注意：“阿里云总裁胡晓明在2017年云栖大会·广东分会上宣布，将设立阿里云广东研发中心，招募1000名云计算和人工智能工程师，推动前沿技术与广东产业融合。”

铭乾觉得这份工作很酷，就找了在阿里的同学了解情况做内推，经过4轮面试，终于在2018年春节后加入阿里云，成为一名算法专家，也成了第一代车间程序员。此次贵州之行，是铭乾到阿里云后接手的第二个项目。

铭乾

提心吊胆了一个半小时，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铭乾的鼻子，目的地到了。参观工厂时他了解到，这股怪味来自工厂反应槽里的化学原料。

在车间忙前忙后了一天，回到招待所后，太阳也渐渐落山了，刚落过雨的大山更显湿冷。错估了当地温度的铭乾只带了几件单薄的短袖T恤和长袖衬衫，一股脑儿全部套上，也没挡住逼人的寒气。直到招待所的厨师端上一盆热气腾腾麻辣鲜香的毛血旺，几口下肚，才让他全身暖了起来。

向老师傅取经

尽管一路上吃尽苦头，但就项目本身，铭乾颇有信心，本质上讲，磷酸生产属于流程制造，而ET工业大脑在流程制造积累了丰富的经验。无非是对生产环节进行最小、充分的抽象，把诸如温度、压力、湿度等数据提取出来，算法建模之后，工业大脑就可以通过实时快速的分析计算，挖掘各项数据与生产结果之间的关联，找出一个最优解。环节越复杂，数据越丰富，工业大脑较人工经验的优势就越明显。

铭乾与工人交流

具体到眼前的这家化工企业，铭乾发现，生产线上的数据散布在来料、生产设备、反应槽和残余的磷石膏中，有些数据还需要工人抄写到化验日志上。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合作伙伴，协助工人尽可能把生产资料及时同步上云，这样，哪怕将来他人远在广州，也可以实时掌握千里之外的生产情况。

算法建模之前，先得吃透生产原理，铭乾跑上生产线去请教，一位老师傅很热情，说自己每小时会抽查反应槽里的几项指标，然后用极快的语速一连说了四个专业名词，铭乾顿时懵了，他是广东人，听不懂贵州话。

沟通障碍，不只局限于语言。铭乾为了保证实验效果，希望将粉矿细度提升5个点，磨矿车间的一线工人却直言“不可能，办不到”。在厂方项目负责人李部长的协调下，他才知道工人是怕实验要求影响产量指标，直到厂房许诺实验过程不考核，工人们才放心大胆的推进实验。

意料外的失败

第一次验证实验正式开始，这是一场对耐心的考验，因为每调整一项参数，总要过三到五天时间才能见效。

“调整矿石细度，需要先置换完反应槽里剩余的矿石，这就需要一天时间，新矿石还要在反应槽里停留三小时，那么近一天半的时间就过去了。若再遇上生产不稳定、停机等状况，可能从调整参数到看到结果，往往要三天以后。”铭乾说，做其它项目，调整一个参数，可能下一秒、下一分钟、下一小时，就能看到变化的效果。

磷矿石企业内部

有一天，铭乾突然发现，残磷率的数值发生了较大的恶化，但从数据上看，实验环境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。远程沟通未果，他便再次去到生产车间，找工人询问当天的情况。当他最后一次抛出“X月X日那天，我们发现磷矿石的残磷率有的数据有大的起伏，那天是不是做了什么操作？”的问题时，工人最终回复，当时在操作中更换了一批粉矿。

情况很严重！抛开实验场景，这属于合理操作；但在实验场景下，这般操作可能导致实验的失败。

最终的实验结果验证了铭乾的担忧，如果按不同阶段切割，与理论计算的效果提升值相吻合，但总体效果没有想象中好，导致实验失败的原因有很多。

铭乾很沮丧，甚至做好了被客户问责的准备，没想到对方却回以信任和鼓励，“我们能理解你的难处，现场情况非常复杂，你们要有耐心，不要放弃。希望你们能坚持把实验做下去，有什么问题，我们都会帮着协调解决。”

“第二次实验时，再也不能让不可监控的指标出现。”铭乾说，“客户对我们非常有期待，我不想辜负他们的期待。”

这件事有意义

和客户一样，云超同样对铭乾抱有信心。作为该项目的交付负责人，云超主要跟进算法进程，协助查看算法方向，及时甄别项目风险，对项目交付整体负责。

铭乾（左）、云超（右）

云超还是铭乾的第一轮面试官。“当初电话面试完，就觉得他很合适。根据他在设备预测性维护方面的问题回答，能看出他很有经验，而且能感觉到他思路清晰，数据挖掘方面比较扎实，我觉得潜力不错。”

在与这家化工企业的工艺专家交流时，云超就发现，铭乾能跟得上客户描述的产品工艺流程，能理解工艺知识，能GET到关键问题。比如，DCS（分布式控制系统）的数据点位与生产工艺流程上具体数据采集点间的对应关系。

这让云超感到喜悦，也让他对铭乾期待更多。当ET工业大脑接手攀钢项目时，云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铭乾，“攀钢是我们在钢铁行业的第一个项目，这次做的板材冷轧表检以及炼钢工艺优化，都是初次接触的领域，一切行业与生产工艺的知识，都需要从零开始建立。”

当初选择加入阿里云，铭乾也正是看中阿里“产品、开发及AI产品都很丰富，各方面都非常得心应手”，此外，阿里云这个平台“能拿到一些有代表性、具有行业价值的项目”。

“我挺看好数据智能与第二产业相结合的应用，真的是推动中国生产制造转型非常关键的步骤。这件事是有意义的，可能会很累，但这就是积累经验的过程。”铭乾告诉说，If not now，when？If not me，who？